“矛盾升级有时会失控。它不太可能发生在叙利亚或者中东地区，但极有可能发生在乌克兰和白俄罗斯。”

最近几周，美国与俄罗斯的紧张局势让很多人不免回想起美苏冷战时期。

直到美国新任总统拜登的一通电话，表达希望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展开会晤。看似双方即将迈出一步，危机似乎过去。然而，美国的新制裁，再次让情况复杂化。

俄罗斯也仅用了一天的时间，就决定对美国实施“对等”制裁。

制裁与“对等”制裁

4月16日晚间，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表示，普京已决定采取一系列措施，“以回答美国对俄罗斯采取的敌对和无端行动。

俄罗斯决定驱逐10名美国驻俄外交人员，并将前美国常驻联合国代表苏珊·赖斯、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约翰·博尔顿在内的8名美国政府官员列入“黑名单”。

当地时间2020年7月31日，美国首都华盛顿，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约翰·博尔顿在办公室接受采访。图片：CFP

俄罗斯媒体还报道称，俄总统助理乌沙科夫当天也召见了美国驻俄大使约翰·沙利文，向其宣布俄方针对美方制裁采取的回应措施。乌沙科夫还建议沙利文返回美国，同美国政府官员磋商两国关系发展问题。

“对美方而言，这将是一次严肃的谈话。” 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表示。他还指出，俄方不希望俄美关系“进一步，退两步”。美方制裁无益于两国领导人会晤的前景。

在外交部的声明中，俄罗斯也表示，希望避免与美国的紧张关系进一步升级，并寻求平静和专业的对话。

事实上，美国新任总统拜登上台后，便开始展开与俄罗斯的互动，双方迅速将《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》延长至2026年。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也与美国国务卿安东尼·布林肯进行过会谈，讨论了就冠状病毒疫苗进行合作的可能性。

但在拜登接受美国广播公司一场轰动性采访，并将普京称为“杀手”后，一切陷入困境。俄罗斯很快做出回应，将驻美大使阿纳托利?安东诺夫紧急召回。

随后几周时间内，美国和俄罗斯开始相互指责，越来越多人认为两国关系很有可能跌至历史冰点。

4月13日，拜登和普京的电话会谈为这种危机提供了一丝转机。拜登与普京讨论国际议题之余，甚至提议在第三国举行会晤。对此，多国做出积极回应，奥地利、芬兰、捷克和瑞士均表示愿意在本国领土上举行该会谈。

然而，在提出会晤建议仅两天后，拜登就抛出了新的大规模反俄制裁举措，32个实体和个人被列入制裁名单，罪名是“干涉选举”。此外，美国还决定驱逐怀疑与俄罗斯情报部门合作的10名外交官。美国还与欧洲合作伙伴一道，对与克里米亚事件相关的8个个人和实体实施制裁。制裁还包括禁止美国金融机构购买首次公开募股（IPO）的俄罗斯国债。

拜登本人表示，他本可以对俄罗斯采取更严厉的措施，但他没有。“美国不想与俄罗斯展开升级和对抗的循环。我们希望建立稳定、可预测的关系，” 但他立即补充说，“如果情况需要，华盛顿准备对莫斯科实行新的制裁。”

拜登的矛盾与逻辑

“拜登试图利用俄罗斯疲弱的经济向莫斯科施加压力。”美国《华盛顿邮报》分析称。

俄罗斯国际事务理事会研究员阿列克谢·纳乌莫夫则表示，应该警惕对俄罗斯的制裁“伊朗化”——如果以前只有技术或国防领域的企业会被列入黑名单，那么如今俄罗斯像伊朗一样，美国的制裁可能发生在任何一家俄罗斯公司上。

阿列克谢·纳乌莫夫认为，这将会导致，由于担心受到美国制裁，外国企业业务将“避开”俄罗斯公司。他指出，“这是一个长期的游戏。”

而拜登在提出会晤邀请后，马上宣布制裁，他的行动顺序可能令人费解，对此，俄罗斯国际事务理事会主任伊万·季莫菲耶夫认为，这符合拜登的逻辑。他指出，“此举旨在向美国民众表明会晤邀请并不意味让步，且拜登正在从强势的立场上与普京接近。”

当地时间2020年11月7日，美国特拉华州威尔明顿，拜登发表胜选演讲后向人群做手势。图片：CFP

美国天主教大学教授、前外交官迈克尔·金格也认为，拜登的制裁和会晤的意图并不矛盾。“新的制裁完全符合拜登过去的言论，但他也从来不排除在有限的议题上与俄罗斯进行互动。金格指出，美国实际上试图同时“坐在两把椅子上”：在对自己重要的问题上，积极反对俄罗斯；但在华盛顿可以从中受益的外交互动空间，也希望主动发挥作用。

“不过两者相比，在拜登那里，与普京的会晤显然处于次要地位。” 迈克尔·金格指出。

向盟友树立榜样

“美国的新一轮制裁是与俄罗斯进行持续对抗的证据，拜登提出会晤邀约只是希望在对俄关系中占据主动地位的‘尝试’。” 意大利“愿景与全球趋势”智库主席比里奥·格拉齐亚尼指出，拜登通过驱逐俄罗斯外交官，是在明确告诉华盛顿的盟友——提防克里姆林宫的外交和外交渠道，并效仿美国作为榜样。

正如美国所愿，捷克政府17日以俄罗斯情报人员涉嫌参与2014年捷克军火库爆炸事件为由，要求18名俄罗斯驻捷克使馆人员48小时内离境。

当地时2021年4月18日，捷克布拉格，俄罗斯驻捷克大使馆。图片：CFP

对此，俄罗斯外交部18日表示，捷克正在采取敌对行动，俄罗斯会对捷克采取反制措施。此外，外交部还指出，“在美国最近对俄罗斯实施制裁的背景下，捷克当局在取悦美国这一方面领先他国。”

当天晚间，捷克驻俄罗斯大使皮冯卡被传唤到俄罗斯外交部，并被告知捷克大使馆的20名雇员已被宣布为“不受欢迎的人”，并要求他们在19日结束前离开该国。

捷克当局的反应只是美国树立榜样的第一个影响。比里奥·格拉齐亚尼预测，在接下来的几周内，拜登将尝试利用反俄议程来团结与欧洲伙伴的关系，并加强北约的作用。“我认为美俄领导人很快就会举行会谈，但会谈并不会改变美国对俄罗斯的态度。”

元首会晤更加艰难

与比里奥·格拉齐亚尼的观点不同，很多人甚至认为美俄的相互制裁将降低两国领导人会晤的可能。克里姆林宫也曾警告，美国的制裁对两国总统间的会晤起不到正向作用。

就算会谈正常进行，也将非常艰难。比利时安特卫普大学国际政治学教授汤姆·索尔表示，“如果希望会晤取得成功，那两国领导人需要努力听取对方意见，并在两国利益重合的问题上取得进展。”

不过他认为，包括军备控制、核不扩散、对伊朗问题的态度、阿富汗局势及打击恐怖主义和气候变化等领域上，双方还有值得谈论的空间。

“军备控制也许是进行谈判的最有希望的一个议题”，汤姆·索尔指出，两国领导人之间的会晤可能为新的军备控制协议奠定基础。

当地时间2011年3月10日，俄罗斯首都莫斯科，美国时任副总统拜登与俄罗斯总统普京握手。图片：CFP

俄罗斯《观点报》分析也指出，战略稳定和军控一贯是俄美关系的救生圈。每当两国关系陷入僵局，俄美试图在任何问题上寻找共同点时，双方就会谈论战略军控。

但展开讨论至少需要双边关系具备起码的信任，而如今这种信任并不存在。美国天主教大学教授、前外交官迈克尔·金格认为，“普京和拜登不太可能在一次会议上就克服掉这种不信任。”

东欧可能会失控

近年来，俄罗斯已经习惯了制裁，因此，制裁也许并不是两国领导人举行会晤的唯一阻碍。乌克兰顿巴斯冲突的加剧可能造成美俄两国更大的分歧。

3月下旬，乌克兰东部的紧张局势升级。顿巴斯地区政府军与当地民间武装多次交火，双方在交战中使用榴弹炮、步兵战车、坦克和反坦克导弹等重型装备。基辅当局不断向东部地区增派兵力和重型装备。此外，乌克兰也指责俄罗斯在顿巴斯地区集结军事力量。

对此，汤姆·索尔指出，尽管顿巴斯的冲突对乌克兰和俄罗斯来说，均无利可图，但不能完全排除战争的可能性。他强调：“如果顿巴斯局势一直升级，那么今年夏天有可能在普京和拜登之间无法举行双边首脑会议。”

在这种情况下，美国也不会袖手旁观。美国华盛顿“俄罗斯之家”组织负责人爱德华·洛赞斯基表示，“如果在乌克兰东部发生战争，那么俄罗斯、美国和北约很可能爆发直接冲突，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俄罗斯专家也同样提出了令人震惊的设想。俄罗斯安全委员会秘书尼古拉·帕特鲁谢夫警告说，“在美国的帮助下，乌克兰还可能对克里米亚展开军事行动。”

据了解，近日，美国还决定向黑海派遣两艘驱逐舰，这两艘驱逐舰原计划在4月15日抵达黑海海域。不过在这一天之前，两艘驱逐舰临时改变了航线。据美国媒体援引五角大楼的说法，美方不愿意恶化当地局势。拜登还表示，他致力于以负责任的态度与俄罗斯建立关系。

同样在东欧，在白俄罗斯国内长达一年的抗议游行后，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4月17日对外界通报，一个策划暗杀他和他的孩子的组织参与者已被拘留。

他指出，幕后黑手就是美国。“可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或联邦调查局，我不知道是哪些美国人在那里策划。我们监视他们，发现他们希望回到明斯克，并组织暗杀总统和孩子。”

白俄罗斯维捷布斯克，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(右)和他的儿子尼古拉出席2020斯拉维扬斯基集市国际艺术节开幕式

据白俄罗斯安全局消息，暗杀原定于5月9日在明斯克举行胜利日阅兵式期间发动。而俄罗斯总统普京与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计划在4月22日举行会晤。

“在诸多问题上，美国和俄罗斯两个大国都需要建立一种机制，以某种方式控制它们之间日益加剧的紧张关系。” 迈克尔·金格表示。

他续称，“因为很明显，矛盾升级有时会失控。它不太可能发生在叙利亚或者中东地区，但极有可能发生在乌克兰和白俄罗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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